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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第27章
  的爸爸一点也没说错,经过这场浩劫,百姓生活所需的日常物品极度的匮乏,无奈之下,只好实行配给制。买糖,要糖票;买,要票;买布,要布票;买烟,要烟票;想请客吃饭店,不好意思,粮票的拿来。没有各种票据,排队真的是白排。有时,即使手里握着票据,排队也是徒劳的,站在长长的队伍后面,抓耳挠腮地终于挨到前面,哗,商店却关张了:货已售完,想买,明天再来排吧。

 民以食为天,情急之下,市场的秩序时常大,看到运货的卡车刚刚开到供应商店的门前,人人尤如从地里钻出来的无数只蚂蚁,嗡地一声便将商店连同卡车团团围住,争先恐后地蜂拥而上,纷纷掏出票,怎奈猪有限,急的市民索抢夺起来。

 叭…叭…叭…

 突然,声大作,身着绿军装,胳膊上扎着红袖标的工人民兵赶来维持秩序,一阵清脆的响之后,疯狂的人群稍许安静下来。

 “排队,排队。”工人民兵拎着大杆,没好气地推搡着人群。

 “嘿。”望着工人民兵手中崭新的长的脏脸上现出丝丝羡慕之:“好漂亮的啊!”

 说完,身不由已地凑到工人民兵的身旁,悄悄地抚摸着光闪闪的托,工人民兵见状,皱着眉头,托啪地甩将过去,无情地击打在的腿肚上:“滚,再敢胡闹,我他妈的一嘣了你!”

 “叔叔。”掏出一包极其紧俏的凤凰烟,出一,递了过去:“叔叔,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好喜欢你的啊,好漂亮的啊!”

 “哼。”看到商店门前渐渐秩序起来,工人民兵的脾气也好了许多,他毫不客气地接过的高级香烟:“小兔崽子,你的能量不小哇,哪来的风凰烟啊!”

 “小意思,小意思。”再度摸起工人民兵的长,工人民兵狠了一口烟,不无得意地炫耀道:“,没见过吧,这是最新型的连发步,刚刚出库的!”

 除了女孩子的小便,最能引起兴致的,便是各种、刀、等等武斗的器械,给工人民兵一香烟的薄薄小惠之后,便如痴如醉地欣赏起工人民兵手中的长来,他一会摸摸杆,一会碰碰管,最后,混浊的目光,落在寒光人的剌上:“哇,好长的剌啊,这棱角,这锋口,一刀剌过去,保准来个透心凉!”

 不仅喜爱各种武器,更希望将其据为已有,就好像我们这些好之人企图将天底下所有美女悉数尽骑下,一个不漏地藏匿于深宅大院。这件事我最为清楚,在的家中,收集着各种令我胆颤心寒的行凶器械:民间的土、三角刮刀、三节鞭、七节鞭、威力巨大的弹弓、长杆镖、鬼头大砍刀、数不清的匕首,等等等等。

 “的,不服咋的。”每当与人发生争执,便趾高气扬地拍着脯,向对方宣战:“的,不服,是不,好,敢不敢甩个点,较量较量!”

 所谓的“点”好斗的人们,谁都知道,就是距离学校数里之遥的,一个早已废弃的动物园。站在教学楼的了望窗上,极目远眺,一片可爱的碧绿尽收眼底,让人不得不感叹:动物园的面积竟然是如此之大、如此的广阔、又是如此地空旷和荒蛮,仿佛是从长白山上飘逸而来的原始处女地,极不合谐地、非常生硬地镶嵌在喧嚣嘈杂的都市中心。

 “走。”每次与人械斗,都要强行拉我入伍,最初,一听说去动物园与人械斗,我不吓得浑身筛糠,双腿剧烈地哆嗦着,差点没瘫倒在地,看到我这副窘态,不屑地撇了撇嘴:“笨蛋,胆小鬼,呶。”将一捆五花八门的武斗器械,到我的怀里:“抱着,别怕,不让你上阵,你给我们看堆就行!”

 哦…听到的话,我长吁一口气,心里多少安静一些:还好,给他们看管武器,这个工作还算可以,总比拎着大刀片冲锋陷阵、非残既伤要强出百倍。

 所谓的动物园,却看不到一只动物,哪怕是一只小白兔也可以,没有,在广阔无边的动物园里,所能看得见的,便是参天的松柏、没的杂草以及狼狈不堪的残垣断壁。

 械斗的战场,通常情况下,选择地经整个动物园的大河畔,她也是这个城市最宽、最长的一条河。那里地势开阔,并且,有一处非常理想的大沙滩,过去,是市民们游泳、休憩的好去处,如今,则是让人谈之变的角斗场。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以及他众多哥哥们械斗的缘由,绝然没有我家宿舍楼里的那些个自命清高的大知识份子们高尚和纯洁,更与政治毫无瓜葛。有些缘由实在让人难以启齿,简直是荒唐透顶和龌龊致极,诸如:大哥的马子让别人给撬了去;二哥家的煤炭让人偷个光;姐姐让姐夫咬掉了咂咂头;…如此种种,都是可能发生械斗的缘由。

 并不是每次械斗都要打得狼烟四起、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头破血、断胳膊折腿。械斗开始之前,双方参与械斗的人员列开战斗队形,在空旷的、阳光明媚的沙滩上凶神恶煞地对峙着。对方领头的首先走出队列,那气势,那神态,仿佛是古罗马斗兽场上的角斗士,一挨相互走到对面,便冷漠地对视一番,然后,各自陈述此次械斗的缘由。

 我站在沙滩附近的林荫里,不安的目光里充惊赅和好奇。哈,谈着,谈着,突然,原本不共戴天的死敌,竟然让我不可思议地握起手来,继尔,又互敬香烟。很快,双方的形队哗地散开来,杀气腾腾的沙滩顿然祥和起来,械斗变成了和谈。

 “他们怎么不打了!”我有些失望地问道,解释着:“嗨,原来啊,大家都认识,都是一个大哥,在一个灶里吃饭,误会了!”

 如果械斗的双方没有任何社会关联,那么,先期谈判便会彻底破裂,那就只有大打出手,一决雌雄了。只见,洁净的沙滩上,杀声四起,、刀、相互碰撞,发出阵阵脆响,听起来让我不寒而粟。

 “捧他,捧他!”

 “收拾他,收拾他!”

 “废了他,废了他!”

 “…”咣当…啪嚓…我正出神地观望着眼前这心惊跳的械斗场面,突然,数块半截砖头,尤如出膛的炮弹,一路呼啸而来,噼哩叭啦地落在我的身旁左右,有一个硕大的、棱角分明,用来铺垫马路的碎石块擦着我的头皮,嗖地一声,飞向丛林,我吓得妈啊一声,瘫倒在地。

 良久,我惊魂未定地摸了摸脑袋瓜:啊,谢天谢地,我的脑袋还在,并且,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我暗暗庆幸着,刚刚坐起身来,一堆碎石块好似从天而降的陨石雨,劈头盖脸地向我砸来,我惊呼一声,捂着脑袋逃进茂密的松林里。由于动作迟缓,脊背上、股蛋上,被碎石块无情地击中,先是奇痛无比,很快便鼓起数个红包。

 最后,我抱住一棵盘般硕的老松柏,哆哆嗦嗦地躲在树杆后,一动也不敢动,只盼望着械斗早些结束,我好尽快地逃出动物园。

 “啊…”一声惨叫过后,对方的一个青年被击倒在地,他抱着血模糊的残腿,绝望地嗷嗷嚎叫着,青年人不幸瘫倒在哥哥这一方的阵中,哥哥这一方,突然显现出难能可贵的骑士风度,大家不但没有乘机继续攻击他,向他发怨气,而是伸出手来,将他抬到树林旁:“你受伤了,不算你了!”

 “啊呀呀,啊呀呀,痛死我啦!”众人将残腿的青年人丢弃在树林旁,任其悲惨地呻,再次冲进械斗大阵中去了!

 非常好笑的是,事后获悉,械斗的双方,如果哪方首先告饶投降,宣布自己的失败,此番械斗所需的一切费用,包括伤残人员的医疗费,尽由败阵的一方承担。就像两国兵,失败者,承担一切军费。

 “哎哟。”我站在的身旁,正默默地思忖着那终生难忘的械斗场面,工人民兵嘟哝一声:“这剌太长了,太危险了,人这么多,万一扎着谁,我可负不起责任啊!”

 说完,他摘下锋利无比的长剌,放到身后的窗台上,继续与漫无边际地谈论着。突然,商店的大门处,又起来,工人民兵闻讯,拎起长,骂骂咧咧地走了过去。我悄悄地溜到窗台前,看到工人民兵消失在水般的人群里,我鼓起勇气,一把抓起长剌,迅速到腋下,在一片混乱之中,落荒而逃。

 “哈哈。”机灵的紧紧地尾随在我的身后:“好小子,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啊!”

 从此,我意外地获得一件骄人的武器,一把人见人怕的长剌,平时,我将它藏匿在教学楼的方塔里,如果与谁产生了矛盾,发生了口角,我便将剌拽出来,尤如项庄舞剑般地在敌手的眼前摇来晃去:“的,不服咋的!”我模仿着的口吻,挑衅道:“的,不服,就甩个点,较量较量!”

 “哥们。”对我的长剌垂涎三尺:“借我玩玩吧,哥们,行不,借我玩玩吧,我请你下馆子!”

 “走。”我舍不得将心爱的长剌借给玩,可又不好彻底回绝他,于是,我将长在衣服里,冲着建议道:“走,到动物园的树林里,玩去!”

 “走。”兴冲冲地跟在我的股后面,一溜烟地跑进空旷的动物园里。

 动物园里到处是一片出奇的宁静,鸟儿伫立在松柏枝头,幸福地唱着情歌;河畔水洼里的青蛙,懒懒散散地嘟嘟哝哝;可爱的花蝴蝶极不安份地在草尖、树丛上东游西;惹事生非的红蜻蜒树林子嗡嗡叫着;炽热的阳光,无所顾忌地灼烤着大地,宽阔的河面泛着让人眩目的白光;参天的松柏,安祥地耸立着,茂密的枝头相互爱抚着,发出沙沙的、悦耳的声响。

 “哇…哇…”

 突然,在松林的另一端,传来一个男婴的涕鸣声,那尖细的、凄凉的泣号,好似刚刚坠地来到人间的小绵羊在嘤嘤地呼唤。我将长的手里,循声走过去,在松林边,一个大约刚周岁的男婴赤着双脚匍匐在地,脏兮兮的小脸蛋上,布了泪水、口和鼻涕,身后系着一条细长的麻绳,麻绳的另一端,扎在直径比我的还要大的松树杆上。

 “他,是谁啊?”我自问道,快步如飞地跑向小男婴,我首先解开男婴身上的麻绳,突然惊呼道:“哥们,你看。”递过一张小纸片:“这是我在树底下发现的,你看,上面写着什么!”

 “哦。”我接过纸片,展开一看,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乍看起来,不免有些缭草,但细读下来,立刻感到笔锋畅、行文规范,绝非出自凡人之手:“尊敬的革命小将、亲爱的同志们:我对不起人民,对不起,我…”

 “嗨嗨。”推了推我:“哥们,别他妈的念了,我知道了,他妈妈跳河自杀了,哥们,他,怎么办啊,放在这里,不得饿死啊?”

 “是啊。”我将尚未读完的纸片,胡乱兜,不假思索地抱起哭涕不止的男婴:“,快走,把他送到学校去!”

 “哎,好的,哥们。”挥了挥手中的长剌:“这玩意呢,怎么办啊,总不能也带到学校去吧,校长看见了,不得收拾咱们啊!”

 “,先把它藏到树林里,笨蛋!”

 说完,我抱着男婴,头也不回地径直跑出动物园,气吁吁地冲进教学楼,当我冒头大汗地迈进校长办公室的房门时,却意外地与妈妈撞个怀,妈妈一脸惑地望着我:“这,这,是谁家的孩子,让你抱来啦?小力,你抱的是谁家的孩子啊!”

 “妈妈,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家的。”我将男婴放到一张木椅子上,掏出纸片递给了妈妈,妈妈展开纸片一目十行地眯了瞅,突然,她啪地将纸片丢在办公桌上,我正开口说话,叭…腮帮意外地受到重重的一击:“该大死的,你又要给我惹祸是不是?”

 “妈妈。”我捂着被妈妈红的腮帮,面色迷茫地望着妈妈:“妈妈,我又咋地啦,我又惹什么祸了?” jiNgcA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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