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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心迹
  一触之后才离开,商姒这才猛地回神,从耳到双靥,都染上不正常的粉,不知是生气还是羞赧所致。

 “你…”她张嘴,又不知说什么。

 …他亲她?

 他为什么亲她?

 难道他喜欢她?

 …实在荒谬。

 她不解,又想到之前他出言替她寻回颜面之事,倘若他一开始是要收她为。脔,又何必照顾她的心意?

 少女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黑眸剔透琉璃,眼神透出一丝疑惑。

 迟聿抬手,指腹慢慢捏了一下她软软的瓣,沉声道:“你这处倒是甜软,与你脾不同。”

 商姒撇开了头。

 这一偏头,便望到案上尚未阖上的奏折,只无意瞥了一眼,身子便已僵住。

 ——摄政王王赟乃之首,其首高悬城楼,短短七引贼人共计三百余人,陆续来取王赟头颅,属下已细细盘查,俱未发觉天子下落,但属下以为,或能从陆含之处下手。

 ——天子下落难明,属下惟愿世子早践祚,王废嫡立庶,今昭国内外俱是象,世子宜早平定局,以天子印玺号令群雄。

 ——今商氏皇族,凡存于世者皆可反戈一击,属下以为,公主姒,宜杀而后快。

 三句话反复回在脑海中,商姒死死盯着那字,浑身动也动不得。

 “商姒。”

 耳畔传来迟聿的低喃,他顺着她的目光,知晓她忽然间的情绪大变是为何,便将她死死按在怀里,不顾她轻微的颤抖,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看得这般目不转睛,有何高见?”

 她能有何高见?

 问她她自己该不该死?

 她勉强定了定神,轻声答道:“政务之事,我不过是区区女子,自然不懂。”

 迟聿低笑一声,将她放在椅中,起身走到案前,随手翻了翻那些上奏的折子,蓦地一撑桌面,隔着桌子倾身往前,问她:“人人都令我斩草除,事关你自己性命,公主却不想争取什么?”

 他简直比她自己都快要懂得如何掌控她的情绪,商姒掐了自己一下,竭力保持清醒,勉强答道:“世子前后如此行为,是不是意味着,若我不妥协,便只有死路一条?世子求而不得的结果,便是杀而愤吗?”她情绪有些不稳,尾音有一丝颤。

 她以为她好歹再也不必担心生死问题,谁知他将这一切摊在她的面前。

 变相地说,不就是明码标价么?

 她只觉沉重悲哀袭上心头,一时耳晕目眩,脸色也苍白些许。

 却听见他淡淡道:“求而不得?我有一万种办法令你妥协,至于这些奏折…”他随手阖上那些奏折,不紧不慢道:“不过是告诉你,你的性命是我救的。”

 她无声抿,垂下眼来。

 商姒想了想,终究没有忍住,又仰着头,望定他道:“在世子眼里,我到底是什么?便是捉弄小猫小狗,也该有个限度。”

 他眼角一搐,脸色微冷,“你觉得自己如小猫小狗?”

 她高高地仰着颈子,倔强回道:“世子养只小猫小狗,图的也不过是闲暇取乐,我于世子不也是如此吗?”

 她望着他,水眸光涌。

 目光隔空相撞。

 许久,迟聿才冷笑道:“我待小猫小狗绝无耐心,那夜我若势在必行,也不会为你心软忍耐。”

 她眼睫微扇。

 她也记得他那放她一马。少女紧绷的背脊缓缓放松下来。

 “做我的人。”

 他慢慢凑近她,隔着桌子,呼吸却近在咫尺,她猛地抬头,身子不自觉地往后撤,直到退无可退。

 他语气略嘲,道:“我身边的人,断没有吃亏的道理。”

 “包括任人欺辱,身不由己。”

 “公主前半生如何,后半生便不如何。”

 “如此…公主仍觉得我只是贪?”

 她想反问一句“若不是贪还能如何”但此情此景,他的身影几乎已经将她完全笼罩住,她又想起那夜,他的目光也是如此带着火一般的烫意,这样直视着她,令她没由来得头晕目眩。

 大胆,放肆,而格外坦然诚恳。

 商姒的心在一刹那几乎停跳,她抿起毫无血,只冷静地反问道:“我若还是不想,世子会用强硬的吗?”

 迟聿的眼神一刹那变得深沉冷凝。

 良久,他直起身子,淡淡道:“会。”他侧眼望她一眼,“我对你,是势在必得,无论手段。”

 商姒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是松了一口气,或是憋闷得紧,他越是这般笃定自信,她越是觉得头皮发麻。

 …

 翌,商姒回去时,便见之前在窗外聒噪的宫人们都不见了。

 人人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畏惧之,商姒微有诧异,没想通为何突然如此,随口问及,蓝衣便解释道:“她们克扣公主膳食,无礼在先,世子已将她们都罚了。”

 蓝衣说起其他人时,神态极为自然,除了脸色透着些许苍白,旁的地方与平并无丝毫诧异,若非提前知晓蓝衣也被迟聿罚过了,商姒都不会知晓蓝衣这一身裙衫之下,分布着密密麻麻的伤口。

 她微微颔首,心底却在冷笑,待到蓝衣弯为她除去一双丝履时,冷不丁开口问道:“她们被罚,那你呢?”

 蓝衣动作略顿,垂眼不言。

 商姒脚尖微抬,以趾尖勾了勾她的下巴,嗓音透着一股凉冷,“连你主子都不急着对我如何,你却暗中作祟,这一顿教训可让你长记?”

 这举动不可谓不侮辱人。

 但商姒生得极美,身材欣长,长腿人,这样的动作被她摆出来,却像是美人午后慵懒的闲倚轻语。嗓音清冷,如她与清高对应的皮囊,故而她这般的举动做来,不显得令人厌恶,反而让人感觉随轻挑。

 但她所为却真的透出一丝报复之意。

 蓝衣蓦地松开手,抬头看着商姒道:“能让公主不继续做缩头乌,蓝衣有何过错?”

 商姒微微眯眼。

 蓝衣淡淡一笑,低头将商姒的袜子除去,起身道:“公主与其为难奴婢,不如好好思考如何应对下一次。蓝衣帮公主,只是觉得公主对世子的意义不一般罢了,公主若不进一步,当真以为自己能明哲保身么?”

 商姒慢慢重复道:“不一般?”

 人人都说她不一般。

 她倒是不知,她哪里又特殊了?

 迟聿待她,也未必见到多少特殊优待。

 蓝衣不紧不慢地将衣物挂好,才转过身来,直视着商姒的双眼道:“世子待您真的很好,他在您之前,没有其他女人。”

 这句话无疑令商姒暗暗一惊。

 蓝衣继续道:“奴婢跟着世子多年,世子对女从不感兴趣,当年昭王后为世子挑选侧妃,亦被世子婉拒,凡兄弟所赠美人,世子皆不留其入府过夜,直接命人遣散。既然如此…公主可明白,那世子当众将您抱在怀中,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商姒会是迟聿的第一个女人,其地位举重若轻。

 一个从来不靠近女的世子,他拥有全天下最勇猛的军队,他的亲人、下属、甚至整个天下都在想着往他枕边人。

 此刻,却出来一个商姒。

 她还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商氏皇朝的公主,身份凌驾于所有诸侯国之上。

 她会吸引多少目光,不言而喻。

 而他又将如何宠爱她,亦会让全天下人目睹全程。

 商姒一瞬间心底五味杂陈,说不上来是震惊居多,还是无奈心酸居多。

 蓝衣淡淡瞥了她一眼,见她陷入沉思,倒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关上窗子,点燃了角落里的安神香,便转身出去了。

 商姒坐在上,面对着一殿空冷寂,忽然产生了一丝极为迷茫的情绪。

 一闭上眼,那人带着侵略的眼神便这般望定她。

 他嗓音低沉,自信至极,狂妄至极。

 可偏偏令她无可反驳。

 冷宫幽几载,为帝又是几载,不知看尽多少脸色,商姒当真想不通,这世上会有无端想对她好的人吗?

 这世上会有人仅仅因为想要她,便对她这般有耐心吗?

 她不知道。

 商姒低眼,慢慢起袖子,出手臂上的刀痕。

 狰狞刀痕,疤痕恐怖,一看便是年岁已久。

 商姒骤然闭目。

 当初有人辱她杀她,亦是毫无缘由。 jINgCa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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