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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次,是廖飞宇打车来程梨家,然后送她去高铁站。程梨一直觉得她这次离开,对廖飞宇的影响还小的。

 起码这段时间程梨和廖飞宇相处,觉得他情绪波动也没有多大波动,要离别时也没有表现出依依不舍。

 可是直到分离的今天,程梨才觉得好像不是那样的。廖飞宇只是不擅于表达而已,加上心思比较重。

 从早上,两人一起坐在车后排,廖飞宇紧握着她的手不放时,她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劲。

 来高铁站送程梨的还有谢北和江妍。江妍是心思细腻的女孩子,即使分离小半年,也还是抱着她眼眶润。

 谢北就不同了,笑嘻嘻的把脑袋探前来:“诶,梨姐,要不我改行去学美术得了,跟你一起去学艺术作品术,将来一起坐个神仙眷侣得了。”

 谢北话音刚落,感觉到了背后有人眼神凛冽的盯着他。不过谢北不在乎,男的还不了解男的吗?梨姐这么好一颗小白菜让廖飞宇这条狗给拱了。

 他不很久了。

 程梨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学个,老虎都被你画成猫。”

 廖飞宇立在一边,看着他们告别,程梨说完话后挪到他面前,提醒他:“记得跟我约定好的三点。”

 “不会。”廖飞宇勾笑了一下,他不会让这些事发生。

 程梨坐了差不多八个小时高铁才来到杭市。她对这座城市的印象是干净,舒服又觉得不同。

 杭市跟北川给人的感觉不同。

 北川是经济,金融中心,透着高楼的冷漠与地铁飞速而过的快节奏,像一把冷兵器。而杭市呢,一下车就是目的苍绿,像一条绿色的绸带延至无尽深处。

 路边栽种的龙井飘香,随处可见是卖花的老太太,脚边放着一篮鸡蛋花。公园里还有穿着汉服长笛的姑娘。

 是一座舒适,不让人神经紧绷的城市。

 负责老师把这一帮学生领到大学的一所附属音院学院,一到那里,就老师负责对接他们的衣食住行和之后的程安排。

 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总是夹杂着兴奋和紧张,程梨反而不会这样。因为去哪她都独立惯了一个人。她在人群中依然是属于不说话的那种,

 程梨拒绝了同寝热情的女孩子的邀请,自己收拾好后,就绕着这所音乐学院开始逛。这里到处都有人在学习,站在湖边练普通话的,没有关紧门的琴房里出了一道,飘出的钢琴声。

 走了小半圈,程梨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看看别人,就知道自己多不学无术了。

 第一晚,程梨跟廖飞宇通话,听到了他的声音,跟他闲聊了几句就睡着了。

 在杭市的日子,程梨还喜欢,没有在二中的时候那么闹心。

 当然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小团体,程梨一开始就没想过朋友,拒绝同期的同学几次之后,她们再也没有找她,倒也省心。

 其实很多人对于音乐表演班的程梨还是私下有讨论过的。

 教父乐队的主唱,他们所有耳闻,但是对她的感觉也还好,也没搞什么个人崇拜。因为他们学的是标准音乐,钢琴,二胡之类的乐器。对于玩乐队的人,有的人会看不起。亦有人持欣赏态度。

 程梨每天抱着一把吉他,手肘底下夹着琴谱,行匆匆地去上课。有时候上完自习课,她会站在走廊里看一下月亮出来没有,会想廖飞宇,会想以前的事。

 接着一支烟,然后站在那里开始写歌。

 她和廖飞宇视讯联系的频率还算规律。两个人已经养成了一种无以言说的默契,他们会在视频里说各自在学校发生的事情。

 说完之后就各自做自己的事,但不挂断视频。

 有时候廖飞宇写完试卷就去洗澡,还去上半身的衣服,故意出稳实的腹肌和畅的马甲线勾引程梨。

 程梨在这边骂他臭氓。

 偶尔她在弹琴,廖飞宇漫不经心地坐在原处,什么也不做,一直看着程梨弹琴,眼睛里的宠溺让程梨抬头间,透过屏幕相撞到,让她心动。

 程梨有那么一刻想把什么都扔下,就想飞回去,拥着他接吻到天明。

 十七岁的程梨,骨头连着恋他,实打实地喜欢廖飞宇。

 时间如绿了又开始枯黄的树叶,悄然流逝。凛冬也随之而来,杭市冬天冷,风又大程梨经常在各种风沙中,裹紧大衣衣领去参加各种考试。

 不知道为什么,廖飞宇与她通话的时间越来越短,后来干脆一周一次,视频里的他也显得异常疲惫,经常用一两句敷衍他们的对话。

 程梨问他怎么了,廖飞宇只是说学业压力大。

 这让她不可能不猜疑的,廖飞宇的天生聪明,基本没在学习上费多力。现在却成为他忙的理由。

 程梨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去问江妍,江妍说学校里的廖飞宇一切正常。

 后来程梨也没怎么给他好脸色看,一方面是廖飞宇的态度,一方面临近联考的时间越来越紧。

 他们培训的课程越来越紧促,有时候单挑表演,老师让程梨上台来段声乐表演。程梨唱完之后,老师失望的眼神和叹气声几乎将程梨击得摇摇坠。

 她压力越来越大,抽烟越来越凶,有时候躲在天台得嗓子发哑,可压力无人诉说,她没办法。

 圣诞节前夕,同学们不是窝在宿舍打火锅就是出去唱歌吃饭了。程梨不合群,也不想参加。

 程梨买了一堆啤酒,拎着它们上了天台。

 月亮又大又圆,雪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程梨看了一会儿,觉得今晚夜真美。远处的树顶地一簇雪像一块丝绒小蛋糕,整个世界处于一种虚幻之中。

 程梨只觉得孤独,开始边喝酒边抽烟,因为得凶,呛到自己了。忽地,一抬眼间有了递了一怕瓶水给她。

 “少点吧,保护好嗓子。”对方说。

 程梨伸手去接那瓶水,却把它放到地上,递给对方一灌酒,笑了一下:“喝点儿?”

 借着月光,程梨才看清他的长相,眼睛温和,朗月清风,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他接了,说:“外面有人找。”

 程梨怔了一会儿,仓促起身,开始找镜子,想看一下自己的样子。

 对方轻笑了一下,开口:“男朋友?你现在很漂亮。”

 程梨翻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也没理这人,推开天台门,想走时又停住了。程梨回头,眉毛一挑:“酒送你了。”

 雪粒子扑簌簌地落下来,程梨走出去的步伐都轻快起来了。她一直以为是廖飞宇来看到了,结果看到亲生母亲站在自己面前时,一时间脸上不知道以何种表情面对她。

 赵珊是五年前离开程家去了国外的,那个时候程梨刚上初中没多久。

 无非是受不了丈夫长期的酗酒和赌博,整天被债务得踹不过气来,恰好婚前在剧团工作过的朋友发了一份邀请,赵珊没有犹豫就应了下来。

 最后以死相,拿到了离婚合约。

 这场婚姻对赵珊来说,是一场幻影,是裹着蜂结果慢慢发现里面是□□的感情。这段话,程梨有在报道上看过。

 赵珊站在程梨面前,长卷发,米风衣,气质绝佳。

 “程梨?”赵珊站在她面前叫她。

 程梨有些怔然,她马上就要成年了,她差不多就可以证明,没有爹妈的养育,她也能成长得很好了。

 可是赵珊回来了。

 程梨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她扯了扯嘴角:“你好。”

 礼貌又客气,她想让赵珊知道,老太太把她教得很好。

 赵珊的脸色不太好,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想走前去摸程梨的脸,手伸出去不到半寸,程梨侧着脸躲开了。

 “吃了没?”赵珊问。

 程梨点了点头,其实她什么都没吃,光在天台喝酒消解压力了。

 赵珊看着她,语气温和:“那陪我吃点。”

 程梨以为赵珊会带她哪个餐厅吃饭,没想到却带她去了自己住的酒店。

 叫了外卖后,赵珊穿着那件名贵的风衣却毫不顾忌地在剁馅,擀面皮,包饺子给她吃。

 她知道程梨一直都喜欢她包的饺子。

 再重逢,自然免不了寒暄,赵珊低头捏着饺子皮,问道:“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其实赵珊一直有给家里打电话,但是老太太不让程梨接,还拔过电话线,久而久之,她只能私下悄悄地给程梨发短信。

 程梨没想瞒着赵珊这些年她的生活,她不是个好人。

 “就一直背着债呗,边兼职边念书,偶尔遇上讨债的,忍顿打骂就好了。”

 赵珊刚捏好的饺子皮噌地一下就破了,她转头看着程梨:“前两年,我不是往家里卡里打过一笔钱吗?”

 两人对视了几秒,她们都明白过来了。那笔钱多半是给她那个杀千刀的爸给截走了。

 “是我对不起你。”赵珊说道。

 程梨没有接话,她坐在一旁,看着赵珊包好饺子一个个下锅。

 大部分是她在说,程梨心情好就接一两句。

 “妈妈看了你演出的视频,特别,”赵珊拿着汤勺,在锅里搅拌,“你们都是一群优秀的孩子。”

 “等你回来,妈妈把你接过去,我现在不走了,以后天天包饺子给你吃,让你安心备战高考。”赵珊也就在程梨面前,变得有点絮叨。

 程梨淡淡地打断她:“不必了,我和好的。”

 一时间,气氛又重新冷寂下来。但赵珊没说什么,站在锅前,盯着饺子

 饺子了翻着肚子飘上来后,赵珊盛了一碗给她。

 筷子碰着盘子发出琅珰的声音,程梨夹了一个饺子放在嘴边,不知道是热气熏的,还是太烫,她的眼睛有点酸。

 在赵珊期待的眼神下,程梨应了句“还行。”

 赵珊松了一口气,又往她碗里夹里几个饺子。

 饭后,赵珊又让程梨陪她看个综艺。程梨本来想走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节日,还是赵珊在她面前的姿态太过低。

 她有些心软。

 两人坐在沙发上看了一部八点档的婆媳电视剧。

 赵珊看起来是有话同程梨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止了。

 她在程梨走时,了一张卡给她,还把之前买的几件礼物一起给了程梨。

 程梨看着她,没有接。

 赵珊知道这些东西在程梨看来很讽刺,她硬着头皮说:“卡里钱不多,想买什么就刷这张卡,还有这些礼物,想送给你很久了。”

 “还有,瘦峰那的事你不要担心,妈妈这些年在国外剧团表演,存了一笔不少的钱,我会还清他。”赵珊继续说道。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程梨在她面前过于成和冷静了。

 程梨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赵珊以为再回来,她会崩溃地大叫,冲自己的妈妈发脾气,或者冷眼相对。

 都没有。

 程梨太过冷静了。她最后说:“东西就不必了,最后谢谢你来看我。”

 恨吗?不恨是假的,可程梨越长大越发现,陷入爱恨别离里会让自己很累。

 那原谅?也太假。程梨对于赵珊的出现不是没有情绪波动的。原谅太轻易,她只能尽力去以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去和自己的母亲相处。

 深夜,赵珊把程梨送回学校。程梨站在阳台上抽烟,拿出手机给廖飞宇发了条:圣诞快乐。

 不出三分钟,廖飞宇也回了条:小雀斑,圣诞快乐。

 接下来的日子,程梨收拾心情,调节压力后,继续上课。

 她和廖飞宇视频的时候,有问过他以后想考到哪去。

 廖飞宇说应该在京川,程梨就挑了那边的学校,准备那几个学校的招考。

 距离节前两天,这批音乐生还在琴房里练歌。

 过新年,有的离家近的,就提前赶了回去。程梨不是没想过回家过年,但是想了一下,就这么几天,还不如抓紧时间把技能练好。

 没人知道程梨为什么突然转。坏女孩想要学好,是没人能够理解的。

 节即将来临,大年二十九的晚上,程梨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廖飞宇,一直无人接听。

 直到快到十一点的时候,程梨有很多话想跟廖飞宇说。

 电话终于在时针快指向12的时候拨通,那边传来一句清晰的温柔的女生:“喂。”

 是闵从语。

 程梨从来没有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在此刻让人反胃。

 程梨冷静了一会儿,语气认真:“闵从语,不管你,你们现在在干什么?把电话给他,不然——”

 “信不信,我让你死。”程梨的语气决绝。

 她没开玩笑。

 闵从语的背脊立刻爬上一层寒意。其实从在三中开始,程梨没怎么针对过她,让她误以外程梨是好对付的。

 其实,程梨对她好,完全是看廖飞宇的面子。

 她想找一个人茬,太容易了。

 闵从语虽然害怕程梨的威胁,仍竭力保持镇定:“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闵从语,钢琴十级选手,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和廖飞宇家是世,”程梨慢悠悠地说道,像在阐述一个事实,“这么会伪装身世,给我也做一张?”

 闵从语的脸色刹时变得惨白,而她在心底忽然明白谁告诉程梨的时候,一种悲哀由心中而生。

 闵从语叫醒睡倒在桌上的廖飞宇,他被叫醒的时候,懒懒地睁开眼皮,抬眼示意她有什么事,

 闵从语怕自己会忍不住在他面前掉眼泪,她把电话给廖飞宇后,夺门而出。

 廖飞宇接到电话,声音带着睡醒后的沙哑:“喂?”

 程梨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浑身的力气都被干。这段时间被他若有若无的冷淡和学业上的压力,一起冲上来。

 她今天练了一天的嗓子,喉咙还在隐隐作痛。

 程梨闭了闭眼:“我现在没力气任何人吵架,你要是想分手可以早点说,没必要时不时拿你那个青梅拿就刺我。”

 廖飞宇皱了皱眉,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刚想出声解释。

 程梨就打断了他:“我这段时间,觉得你这样刻意冷淡我,没意思的,就这样吧。”

 “嘟”地一声,程梨把电话挂断了,廖飞宇这边只听得到冰冷的电话占线声。

 廖飞宇把贴在耳边的电话拿了下来,后退两步,神情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倏忽,他猛地一转身,将攥在手里的手机狠狠地砸向对面的雪白的墙壁上。

 手机贴着墙壁落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廖飞宇按了按眉骨,眉眼处是不住的戾气。 JinGcA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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