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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竟自去了
  宣宗既立为东宫,照例须选妃子,由张太后作主,正妃选了胡荣的女儿,将孙氏也选为从嫔。那孙氏渐渐地长大起来。

 出落得秋水为神,芙蓉其面,加上一身雪也似的玉肤,愈见得妩媚娇,宫里大大小小谁不爱她?孙氏的情又是活泼,尤善伺人的喜怒,宣宗登基,就册立孙氏做了贵妃。

 明代的立后,原用金宝金册,贵妃是只有册却没有宝的,宣宗因宠爱着孙贵妃,给她定制着金宝也赐与孙贵妃。

 凡是册立的礼节,差不多和胡皇后并驾齐驱。胡皇后的为人很是懦弱,任那孙贵妃怎样地做出来,她好歹一个不做声。

 孙贵妃见皇后可欺,自然越发放肆了,又放出她狐媚的手腕来,把个宣宗惑得死心蹋地,心里眼里竟完全没有胡皇后了,那时宣宗已年逾而立了。

 常说胡皇后患了暗病,不能生育,要想别纳嫔妃,只是碍着孙贵妃,不便再另选妃子。总讲一句,惟有望孙贵妃生子的一条路了。

 谁知天竟从了人愿,孙贵妃的肚子居然一天大似一天,宣宗大喜,一面安慰她道:“你自己好好地保养,待生了太子时,朕便册封你做中宫。”孙贵妃口虽然谦让着。

 心上就此存下了做皇后的念头。由是私下和内宫张青、赵禄密筹夺后的计划。到了十月足,孙贵妃临盆,竟生下一位太子来。

 内监忙报知宣宗,一时宫中的内侍宫女人等都来替宣宗叩贺。及至三朝,宫中便大开筵宴,朝中的一班文武大臣也分班入贺,宣宗命在仁乐、丰登两殿赐宴。

 这一场的庆贺筵宴,足闹了半个多月。光如箭,看看太子已经周岁了,宣宗亲自抱持着去祭告宗庙,即赐名为祁镇。孙贵妃既生了皇子,要宣宗践那前言,立她为后。

 宣宗这时有子,把应许孙贵妃的说话早已经忘了,孙贵妃却刻不去心,不时把闲话来讥讽宣宗,宣宗记起了前事,一时倒觉为难了,因胡皇后是张太后亲自指婚的,又不曾有失德的地方,若无故废后,在情理上也说不过去。

 怎经得孙贵妃的絮聒,宣宗被她得无法,便悄悄地召杨士奇、杨荣、杨溥、蹇义等至无极殿里,宣宗面笑容地问道:“朕废去胡皇后,卿等可有异议?”

 杨士奇、杨荣齐声答道:“今胡皇后并无失德,陛下岂可轻言废立?”宣宗正道:“皇后身有奇疾,不能生育,怎说没有过失?”

 士奇顿首道:“这非是失德,也不足据为废立的要旨。”杨溥接口说道:“即使皇后患有奇疾,将怎样地布告天下?”宣宗愤愤地道:“历代帝王,不曾有过废后吗?”

 蹇义答道:“那是有的,昔宋仁宗废郭后为仙妃,当时大臣如范仲淹等也曾苦谏,宋仁宗虽毅然决行,后来到底自悔的,但传到今,史册讥评,都不以仁宗的废后为然。臣愿陛下宸衷独断,无信小人的谗言,将来成一代有德的圣君。”

 宣宗听了,不觉含愠道:“朕的主见,你们既不赞成,就暂时缓议吧!”于是三杨和蹇义等便谢恩而退。

 第二天上,宣宗被孙贵妃催迫不过,又召三杨进宫议废后的良策。宣宗说道:“废后恐遭外议,可有两全的方法吗?”

 三杨起初默默不答,宣宗却再三地追问,三杨便互相推诿,到了杨溥,杨溥推给杨荣,杨荣无可再推,只得说道:“陛下如决意要行,只有请皇后托疾,病中上书辞让中宫,就不致受废立的讥笑了。”

 宣宗忙拱手道:“谨受先生的赐教。”三杨这才辞出。不上几天,就听得胡皇后称疾,并上疏请让后位。宣宗准了她的疏,下谕封胡皇后为慈钦大师,出居长清宫礼佛。一面册立孙贵妃为皇后,朝文武又有一番庆贺,内中只有大理寺卿蹇义不肯上表称贺。

 宣宗倒没有计及,那孙贵妃却已知道,说蹇义瞧不起她,便把蹇义记恨在心。宣宗自废了胡皇后,虽从了孙贵妃的心愿,那张太后便非常地气愤,说:“胡皇后是当年懿旨指名册立,既未有失德,何以妄行废立?”

 宣宗把胡皇后自愿让位的话,勉强来支吾张太后。太后怒道:“倘没人去迫她,皇后断不至自让的,那还不是孙妃的鬼戏吗?”

 宣宗说道:“胡皇后是母后指婚,孙妃也是母后所立,谁贤谁不贤,母后必然知道的了,何用再问别人呢?”说罢就起身出宫。

 张太后给宣宗一言,不觉住了自己的嘴,回答不出话来。过后回想,心里越想越气,母子之间从此便生了一种嫌怨。宣宗和张太后不睦,再添上那内侍宫人们的挑拨,两下里愈见疏离。况废胡皇后的事,面子上是胡皇后让位,外议终说是废立的,对于宣宗不无讥评的地方。

 宣宗把这些话听在耳朵里,心上更加烦恼,他在没打采的时候,终是带了内监微服出宫。一天的晚上,杨士奇的家里,忽然来三个商人叩门求见。门上的仆人回说相爷已经睡了,那商人一定要见。门仆问她姓名,三个人都不肯说。

 只是要见相爷。门仆怒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市侩,深夜到相府中来吵闹,告诉了咱们相爷,立刻把你们送官,至少打上两百板呢!”

 那三个商人齐答道:“正要你去告诉相爷,你去说给了相爷知道,看谁怕他,你快去唤杨士奇出来就是了。”门仆见三个人无理,去摸着门闩,开了侧门,直打出来。

 三人中早有一人上前,夺了他手里的门闩,一拳把他打倒在地。那门仆吃了痛苦,不大叫起救命来了,这时相府里的仆人听得门上的人喊救命,便一窝蜂地赶出来。

 不问情由,掳臂便打,先前打门仆的那商人,见他们人来得多了,竟一点也不惧怕,只连说了两声:“好!好!”

 便奋起两只拳头,似雨点般打来,相府里的十几个家人,被那商人打得东倒西歪,鼻肿脸青。

 有几个乖觉的,溜空去到里面招呼同伴,不上一会工夫,里面早奔出三四十个健仆,各人手里拿着一,发一声喊并力向那三个商人打来。

 那三个商人见他们用家伙动手,那先打门仆的商人,飞起一脚跌倒了两个,夺下两来,一递给后面的一个商人,两个人两,好似双龙搅海一般。

 把一班健仆直打得抱头窜,都入相府中去了,这里两个商人也乘势追赶进去,仆役们待把大门闭上,已是来不及了。

 慌忙逃进二门,才关得半边,还有半扇却被商人的子撑住。仆人们只得弃了二门,奔进第三重门,将门关得紧紧的,一面由三四个家丁爬在墙上,当当地敲起锣来。

 这时杨士奇还没有安睡,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公文,忽听得外面人声嘈杂,待唤仆人去问时,任你喉咙叫破,没人答应。

 士奇慌忙跑到外面,见那两个商人打进来。士奇大惊,喝令家人们住手。不知商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却说杨士奇在书房里听得外面震天地一声响,慌忙赶到前厅来看,却是打倒了中门,一群的家人往四下里奔,外面两个人直打入来。士奇看见,忙喝令家人们住手,一面向那两人招呼。

 接着两人的背后,又走进一个人来,大笑着说道:“杨先生真好自在,咱们倒来惊扰你了!”

 这时厅上灯烛辉明,士奇从灯光中看出说话那人的面貌,不觉大吃一惊,要待上前行礼,那人一把抱住士奇的右手笑道:“咱们自己人,用不着客套的。”士奇会意,吩咐家人们把大门关起来。

 又令将门外聚集的闲人驱散了,目适才相府里的仆人鸣锣,附近的居民疑是盗警,所以纷纷地赶来。

 正要帮着动手,忽见士奇亲自出来,把家人喝住,大家得莫名其妙,就是府中的仆人也一个个面面相觑,只得劝散众人,将中门收拾好了,各自走散。

 士奇邀三人到了里面,向说话的那个人叩头请安,原来三人之中,两个是伴驾武官:一名是张英,一叫吕成。还有一个便是当今的宣宗皇帝。当时士奇顿首说道:“陛下是万乘之尊,怎地深夜轻出?”

 宣宗笑道:“太平时世,朕效法宋太祖访赵普的故事,有甚要紧。”士奇忙谢道:“陛下有太祖之圣,只是臣无赵普之才就是了。”说着。令家人排上酒宴,君臣四人谈笑对饮,直吃到三更,宣宗才带醉回宫。

 一路上由张英、吕成扶持着,进了西苑门,走到浮香榭的前面,忽听得有女子声音在那里哭泣。

 宣宗乘着酒兴,命那张英、吕成退去,自己便轻轻地蹑进浮香榭的东轩,那哭声越觉清楚,好似就在宝月阁里。

 又听着一个女子的说话,却在那里劝慰。那女子一头哭,口里呜咽咽地说道:“她现在做了皇后,就这般地威风起来,只请问她那个皇后是怎样得来的。倘没这个假太子,怕也不见得这般容易。”

 旁边劝慰的女子忙把手掩住她的口道:“你不要这般地胡说,皇后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她一时生气,不管是什么人,连皇上也要让她三分,何况是你了。”

 那女子忍住了泪,恨恨地说道:“俺偏不怕她,看俺发时,把那件事替她在宫前宫后宣传一下子,看她拿俺怎样,看她有甚脸儿做皇后。”

 那劝慰的女子听了,只冷笑几声,竟自去了,宣宗在外面听得明白,从窗隙里望进去,灯光下认得那啼哭的女子是孙皇后孙贵妃册立宫里的宫侍小娥。 jInGCa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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