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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俾胜地生祠
  顾大章在隔狱大叫:“周袁两公慢行,俺也来了!”说毕,提起狱中的铁铐来,向着自己的头上一击,已是呜呼哀哉了。

 顾大中、周朝瑞、袁化中、魏大中等四人死后,魏忠贤还余怒不息,密嘱狱卒,将毒药置在食物里面,左光斗吃了,七窍血而死。狱卒又把杨涟用绳捆起来,取铁沙袋着他的口,以石头夹住他的头颅。

 得杨涟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样的三天,因此杨涟口鼻出血,叫嚎两昼夜,气息始得奄奄,翌毙命。

 六人当中,要算杨涟死得最苦。后人就称他做六君子。这场大狱之后,叶向高见朝事非,自己也有些不安于位,便上疏乞休,有旨不许。谁知六君子的冤案才了,又是一件大狱兴了起来。

 那时御史李应升,于六君子的冤死,很是愤愤不平,就拼死上章,说魏忠贤有七十二大罪。忠贤见疏,不咆哮如雷道:“死不尽的囚徒,还要来讨死吆?”这话被崔呈秀得知,他要合魏忠贤,当夜修疏劾李应升谤议朝廷。

 应升是东林的健将,崔呈秀疏中,把东林人也牵扯在内,如苏抚周起元、御史周宗建、黄遵素、员外郎周顺昌,并致任的高攀龙、赵南星等七人,都列名罪魁。魏忠贤矫旨,逮高攀龙等进京。

 消息到了苏中,高攀龙第一个知道,便吩咐他儿子世儒道:“京师缇骑将至,你到了那时,把我的手书与他。他们见了就会自去的。”

 世儒口里答应,心下却很疑惑,等到次起来,世儒四处寻他父亲不见,赶到后园,才见他父亲已投到荷池中死了。

 过不上几天,缇骑果然来提高攀龙。世儒将遗书上呈,钦使拆开来瞧时,却是攀龙绝命的谢恩折。缇骑因高攀龙已死,只得空手而去。其他如赵南星、周起元、周宗建、黄遵素等,都不愿受阉竖的酷刑,纷纷在半途上自尽。

 缇骑又到吴中,来逮前员外郎周顺昌。顺昌在吴,颇负人望,此时罢官家居,乡中父老,极其敬重他。人见缇骑要系顺昌,市民大噪起来,谓:“周公顺昌,犯了什么国法,把他械系进京?”

 缇骑瞪目道:“你们这班鼠辈,晓得什么!魏总管的命令下来,谁敢违忤?”百姓越发大叫道:“我们只当是皇帝的旨意,不料是魏阉捏造的!”众人说着,一个个摩拳擦掌,要打缇骑。

 这时众人的里面,有五人最是烈,一个名杨念如,一叫颜佩韦,还有沈杨,周文元,马杰等。这五人首先倡言道:“今天来提周公顺昌的,是魏阉的,我们快打他一个爽快,算替忠贤出口气!”

 声犹未绝,千人哄应。于是将那班缇骑,你一拳,我一脚地立时打死了两人。余下的两个,一人躲在厕中,被众人拖出来打得血被面。

 不一会也气绝了,还有一个缇骑,要紧逃走,跳墙失足跌伤,众人把他掷在枯井中。完全逃得性命的,只有两名,身上已受了重伤,带跌带爬的,去诉知苏抚一鹭。

 一鹭也是魏忠贤的羽,听得缇骑被伤,正要派兵前去。那些百姓已经赶来,人多手杂,抚署的大门被众人推倒。

 轰然的一声,吓得一鹭往坑厕中钻。众人闹了半天,寻不到一鹭,大家才慢慢地散去。那时乡中的父老,晓得打死缇骑,这件事就闹大了。

 于是由吴中的士人,聚集三四百人,各人手捧着一柱香,齐齐地跪在苏抚一鹭署前,要求上疏代周顺昌辩白,并请把殴打缇骑的那件事,证明缇骑蛮横,犯的众怒。

 一鹭闻得署外人声嘈杂,又疑是百姓的聚众,慌得他只是发抖。经幕宾徐芝泉,将一鹭从暖阁中直拖出来道:“外面的士人们在那里求你,你为什么这般害伯?”

 一鹭没法,硬着头皮走将出去,向众人说道:“列位且暂行散了,周老员外的事,总由咱一辈子承当就是。”

 众人见一鹭答应了,方各自散去。哪里晓得一鹭面上虽这样说,暗中却密逮周顺昌入署,用重枷械系了。

 连夜亲自押解进京,连他官儿也不要了,等到关中的百姓知道,追赶早巳不及。一鹭入都,将周顺昌交给刑部,由许显纯通知忠贤,忠贤即委显纯承审。

 把周顺昌、李应升两人,严刑拷打。顺昌的五指并臂,顺昌闭目咬牙,一语不发。李应升呼着“大行皇帝陛下”半句也没供词。许显纯等得不耐烦了。

 叫左右拿周顺昌、李应升打入牢中。私下命狱卒,以生漆黄炭,和入食物里面。顺昌与应升吃了变做哑巴,任许显纯捏成供状。顺昌诬他纠集民,抗拒天使,应升加了一个谤议圣上的罪名,两人即定了罪。

 魏忠贤矫旨,把周顺昌、李应升两人,依法斩。又逮颜佩韦、杨念如等五人,一并斩首。今吴中有五人墓,即葬颜佩韦等五人者。这道旨意下来,京师的人民没一个不替周顺昌和李应升呼冤。

 吴中的百姓,尤愤愤不平。当周李两公就刑的那天,天为昏,百姓的哭声震野。悲惨的情景,真是目不忍睹!魏忠贤杀了周顺昌、李应升两人,及杨涟、左光斗、魏大中、袁化中、顾大章、周朝瑞等六人,一般地惨遭冤死。

 以是后人称周顺昌、李应升、高攀龙、赵南星、黄遵素、周起元等,为冤狱中的七君子,与前案左光斗等六君子,可算得前后辉映。

 明廷经这两巨案后,保身的贤臣,多半去职,恋栈的官吏,也相戒箝口。只有魏忠贤的羽,大家狼狈为,通同作恶,将外间的事,无论是紧要的奏疏,告急的疏牍,被魏忠贤一古脑儿隐蔽起来。

 那时川中奢崇明父子作,贵州水西土目安邦彦响应,被巡抚王三善、总督朱燮元讨平。山东徐鸿儒,率同白莲教匪,举旗起事。鸿儒在万历年间,与徒开堂受徒,集众三四万人,济南全境响应。

 天启二年,鸿儒拥众十余万,自号天魔军师。百姓们受术的蛊惑,一倡百和,声势渐浩大。又有深州人王森,能放香。闻着香味的人,就模模糊糊地随着王森入

 不到三个月,居然也称王道霸,占城夺池起来,抚军赵彦,统兵平徐鸿儒,都佥事徐谦辈,皆定的功臣,因不肯在魏忠贤处纳贿,朱燮元、赵彦、徐谦等三人,不但无赏,反而贬职。

 王三善为国捐躯,以尝得罪魏忠贤,也得不着丝毫地封,而且外部桩桩事,魏忠贤和崔呈秀等,大家遮掩得和铁桶相似。

 熹宗帝躲在宫中,一点儿也不曾知道。因此各处的盗贼蜂起,文臣既不肯出力,武将又多方规避。跳梁小丑,竟横行一时。魏忠贤无术调遣将佐,索眼开眼闭,把外郡的事,概置不问。

 横竖熹宗是个目不识丁的皇帝,虽有紧急奏疏放在他眼前,也只当没有这回事一样,非经魏忠贤命人朗诵讲解,谁也不敢多嘴。忠贤以熹宗可欺,自然乐得偷安。

 这样的一来,明朝祸相寻,便永无宁静的一天,直到了亡国,盗贼还是遍布天下,那都是魏阉一人所养成的。

 魏忠贤既是这样的刁顽误国,稍有心肝的人,谁不切齿痛詈?岂知偏有那些没廉的疆吏,还舐痔痈,百般地献媚,出了种种怪事来。不知是怎样怪事,且听下回分解。***

 讲到那些疆吏,都竞争着献媚魏忠贤,什么金珠宝玉,一时进献的人太多,转觉没有什么希罕了。

 其时适值魏忠贤四旬大庆,外郡官吏,恭献寿钱,多至十几万的,最少也要几千。大家竭力想讨好,挣出了一身大汗,不料魏忠贤连正眼都不觑一觑。白花花的银子堆积如山,他似没有瞧见一般。

 在这当儿,有个翰林庶士江宽的,他知道忠贤对于那种金珠宝玉,已有点看得厌了,所以不大放在心上。于是他就独排众议,便去呕尽心血,寻章摘句的,搜索枯肠,撰成了一篇叫做万年赋。

 赋中的文词典丽,还在其次,单说词句间的歌功颂德,把魏忠贤的功绩,直说得他上匹三皇,中拟五帝,又口口声声称他为魏公。谓三代以下,没有第二个人比得上他了。

 这篇万年赋献将上去,忠贤自己虽不识字,经倪焕文等一班人看了,一句句地解释给他听,把个魏忠贤喜得眉开眼笑,咧着嘴儿再也合不拢来。天下的事,本来相反的。大凡越是俗不可耐的人,他越是好风雅。

 魏忠贤目不识丁,心上却喜欢缔斯文。从前他的假孙魏勋死了,强着御史徐景渊书碑铭。景渊不肯下笔,因此恼了忠贤,矫旨将景渊迁戍极边。

 又另花了五百两,请名士吴如侨书成碑纪,去竖在他假孙的墓前,这时魏忠贤正苦无人替他揄扬功德,见了江宽的万年赋,自然乐得手舞足蹈。

 立命把这篇文辞,制成了一册万年录,征求天下文人的颂词。一般在野的文士,挖心呕血,着成各种诗词歌赋,说得个魏忠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一时士林讥这些文人无,引为翰苑的大辱。自江宽们的文字厄运之后,又有浙江巡抚潘汝桢,见江宽小小的一篇万年赋,竟得魏忠贤青眼,一月三迁,由庶吉士擢为礼部尚书。

 就是着诗词歌赋的文人,也无不获重赏。潘汝桢因垂涎江宽,深恨自己落后。便想出一条计划来,连夜上疏,请在浙江西湖,给魏忠贤建生祠,谓西湖为浙中名胜,魏公功德浩大,应建立生祠于名胜区域,以为万世瞻仰。

 且留此古迹,俾胜地生祠,两垂不休云。忠贤得疏大喜,当即下谕褒奖。潘汝桢接到谕旨,择吉大兴土木。鸠工庀材,居然建起忠贤的生祠来。 JinGcA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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