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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百姓奔窜
  园中亭台山石、花草林泉,无有一般不全。阖园的四周,尽栽翠柏苍松。红楼一带,在绿树浓中隐现。这种景,多么雅致!宏遇为建这所别墅,怎么打样儿,看模型,足足闹了有两个年头,才得造就。

 到了落成的那天,宏遇便大张宴席,悬彩挂灯。沿街还搭彩纳的凉篷。从德胜门起,直到花园面前止,五彩滨纷,备极壮丽。一天到晚,灯火辉煌,照耀犹如白昼。街上皆燃灯树,光澈十里。

 天空也被映得通红,远处的人,还当是火警咧。那时朝的大小官吏,自宰辅以下,谁不要讨好皇亲,一时致送礼物的、道贺的,皇亲府的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田宏遇和他儿子田云岫,忙着应酬送。府门前鼓乐喧天,正厅上细乐杂奏,还是霓裳羽曲,南昆北剧,应有尽有,最后的内宅,都是一般王公大臣的官眷。扮演的歌剧,也都是十七八岁的妙龄女郎。说到这班唱歌的女郎,也很有来历,因安徽的巡抚李留云李是南京的落第举子,闻得田皇亲好义,千里相投。

 田宏遇见留云文章超俊,谈吐风雅,倒也甚是器重他。并在首辅温体仁面前,竭力替留云榆扬。体仁召见留云,相谈之下,十分投机。过不上一个月,上谕下来,放李留云为徐州通判,三月擢淮扬知府,半年升湖南守道。

 待到田宏遇别墅造就,李留云已做了安徽巡抚兼承宣使了,李留云感田宏遇推荐的功绩,时思报酬。

 侦知宏遇雅好声,又值他别墅落成的当儿,便以三万金购置姬二十四名,组成一班女子歌剧。

 那二十四名姬,均是秦淮一带的歌,不但是技艺超群,就是姿容,也都出落得如花似玉,秀丽非常。田宏遇家中正大设筵宴。

 恰好李留云的歌班送到。田宏遇见二十四名歌,一个个如仙,自然喜欢地了不得,又得乘此娱嘉宾,真是一举两得。

 所以除照单全收外,赏给李留云的来使纹银三百两。又亲自写了一封谢书,再三的向李留云道谢。使者去后,田宏遇便唤歌的班头来,询了剧目脚本,即刻令在内室扮演起来。

 那歌班的班头谢氏,是个半老徐娘,专一出入亲王府第,教授姬妾们唱歌的。谢氏的父亲谢年,当年在晋豫一带,编歌度曲,开堂授徒的,是个数一数二的乐师。

 她的丈夫杨云史,是武宗时著名乐师杨腾的四世孙。秦淮地方,颇有盛名。所借他年逾而立时,就一病逝世。这谢氏本家渊源,又经她丈夫杨云史的指授。

 对于南昆北曲,习得无一不。腹中有四五百出名剧,尽是现代孤本。于是承袭了她父亲和丈夫的衣钵,悬牌教授女徒,声誉远播。亲王大臣,都请她教授家中的侍姬,年需薪金五百两。在那时这个数目,也算不得少了,好在那般亲王大臣,有的是钱,并不在这点点上计较。

 况且既爱好声的王公大臣,金钱是不能可惜的了,还有一层,这谢氏虽是乐师的子,却生得雪肤花貌,婀娜多姿。

 只讲她一张脸蛋儿,又白又,红润中带几分细腻,笑起来嘴角上微微显出两个酒窝儿,愈见得妩媚动人,尤其是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秋波,伶繇活。若向人瞟一眼儿,真是连魂儿也被她勾去。

 因有这个缘由在里面,那些亲王大臣,你争我夺,三百五百,大家请她去教姬妾,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借个教曲子的名儿罢咧。谢氏也善侍笑,很是知趣。

 当朝的亲王们,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这时谢氏受了安徽抚台李留云的聘请,到田皇亲的府中来充班头,教授歌剧。

 田宏遇见谢氏佳人半老,风韵犹存,更兼她一种应酬功夫又好,田宏遇早已觉着这个歌的班头,是与众不同的,心里就暗暗注意。

 当下谢氏奉了田宏遇的吩咐,自去指挥一班歌。那时田宏遇父子,在外面招呼来宾,大排筵席,开怀畅饮。其时来宾当中,有一位少年英雄,姓吴名三桂,是辽东人,原籍高邮。他的父亲吴襄,现任着京营兵马都督。

 田宏遇和吴襄很是莫逆,由是知道三桂的为人,讲到这吴三桂,相貌魁梧,人品俊逸,说起话来,声如洪钟。平间举止洒落,谈吐极其高超。因他的父亲是个武职,三桂当然承袭家学。

 对于行兵上的方略,熟悉如。就是文才,也还算过得去。田宏遇自己是武将出身,常常和三桂论兵,见三桂对答敏捷,所论皆中窍要,心下很是器重他。

 每对吴襄讲起,说他少年练达,智勇兼备,他前程正未可限量。吴襄见人家颂誉他的儿子,不喜得眉开眼笑,口里虽谦逊着,心下却十分得意。于酒酣耳热的时候,便拈髭笑道:“三桂是吾家的宁馨儿,将来光耀门庭,封祖宗,当胜似老夫!”

 说罢哈哈大笑。三桂自己,也颇自负不凡,就是朝文武大臣,都对吴襄说:“三桂英勇有为,异必当跨灶。”这样的人赞许,把个吴三桂直捧到了半天上去,他的声誉,就一天一天地高了起来。

 不上一年,盛名雀噪,都下无人不知道吴三桂是个后辈英雄。三桂在田皇亲的门下走动,田府中以一班门客,见田宏遇还这般器重三桂,大家的眼光,自然都注在三桂一人身上,都当他是一位大英雄看待。那天田宏遇新舍启钥,大宴群僚,三桂也高坐在席上。

 酒到了半阑,田宏遇一时高兴,叫堂下止乐,令左右吩咐二十四名歌,一例浓妆,来席间替嘉宾侑酒。这句话一出口,侍役飞也似地进去了。

 不多一会,歌的班头谢氏,出来给田宏遇请了个安,领着一群美眷,盈盈地走出后堂。席上的众宾,但听得珠帘一响,那一阵非兰非麝的香味儿,从那边到鼻孔里来。那些宾客的眼睛面前觉得一亮,精神都为之一振。

 再看这一班歌,一个个生得袅袅婷婷,眉目如画,这时席上的欢笑声,和谈天说地声,立时停止起来,万声杂沓的大厅上,霎时鸦雀无声。

 大家睁着光油油的两只眼珠儿,齐齐地去盯在那些美人的脸上,田宏遇只说声:“斟酒!”这一声又高又是响亮,冲破了厅上寂静的空气,把众宾都吃了一惊。

 尤其是人人称他英雄的吴三桂,他正瞧着一个歌姬出神,也被田宏遇的唤声惊过来,只见那二十四名歌姗姗地走到席上,便轻舒玉臂,执壶斟酒。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珠灯万盏,把一座大厅照耀得和水晶宫相似,画栋雕梁间,都悬挂着千丝的紬彩,远远地望进去,花团锦簇,谁说还是人间?只怕月殿桂府。

 也不过这样的了!这时堂下的乐声忽止,厅上的管弦丝竹,却悠悠扬扬地杂奏起来,那班丽如仙的美人,花枝招展般地,往来替宾客们斟着酒,一会儿便徐开娇喉,循着乐声,莺啼鹃鸣地轻歌一阕,那种绵婉转,如击玉如鸣清磐的歌声,把厅上的几百个嘉宾,都听得心神醉,目瞪口呆。

 那主人小孟尝田畹宏遇,很殷勤地向宾客们执杯饮,这样一来,总算将众宾客的灵魂,从九霄云外追转,大家定了一定神,重行欢呼豪饮起来了。

 只有那位少年英雄吴三桂,依旧是呆怔怔的,时时对着歌舞队里的一个姬瞧看。那姬也凝睇三桂,还做出一种似笑非笑的姿态,得个血气未定的吴三桂,身虽在席,魂儿早巳绕到那美人的裙边去了。

 讲到那个美人,就是安徽巡抚李留云馈与田皇亲的二十四名歌中的一人,姓陈,芳名一个沅字,鬻歌秦淮时,更名叫做圆圆。

 这陈圆圆本是太原人,确是个世家闺秀,她的祖父,做过一任侍郎,父亲是太原名孝廉,圆圆下地,不到周岁,陈孝廉便染痼疾,一病不起。圆圆的母亲,就矢志柏舟,抚养这圆圆成人。光逝水,圆圆已是十八岁了。

 出落得脸似芙渠,同杨柳,冰肌玉骨,妖袅婷婷,真有绝代的芳姿。圆圆的母亲夏氏,出身也是名门,识字知书,兼工琴棋,又善画山水。

 她见圆圆聪颖绝伦,把自己生平的技艺,尽情传授给了女儿。圆圆也一学便就,所谓举一反三,简直要胜过她母亲了,夏氏以圆圆聪慧,自然格外痛爱,人家掌上的明珠,恐未必有她那样的怜惜。

 但有时终对圆圆说:“女儿颖悟过人,又具如此花容貌,天生美人只怕福泽太薄。愿汝父在间佑你,莫应红颜薄命那句话儿,我死也瞑目了!”夏氏说到这里,便惨然不乐。圆圆听了。

 几乎下泪来,又恐他母亲伤心,故意强颜欢笑,把她的话支岔开去,这样的寡母孤女,守不到半年,夏氏忽然罹了时疫,大限难逃,含着一泡珠泪,握住圆圆的一只玉臂,溘然长逝了,夏氏一死,圆圆一个弱女,得举止无措,一天到晚,只知掩面哭泣。

 隔壁的陈姥姥,虽和圆圆同姓,却不是同宗的。她见圆圆弧弱,就身进来,帮着圆圆买棺治丧,草草如仪,又替她典了祖产,卜地安葬,诸事料理妥当。

 圆圆的心上,十分感激那个陈姥姥,陈姥姥也时时来照顾圆圆。姥姥有一个儿子,年龄和圆圆相若,生得蠢笨如牛,出门不知南北,在家不辨菽麦。

 除了吃饭下便之外,一点人事也不晓得的。姥姥只有这个儿子,钟爱倒也无异夏氏之于圆圆。

 姥姥自谓对于圆圆有殓母的恩典,托人转告圆圆,要求圆圆嫁给他的儿子。圆圆想姥姥太不自量,也不去得罪她,只用婉言谢却。谁知圆圆在家守孝,还不到三个月,山西贼大起,百姓奔窜,豕突狼奔。 jIngCa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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