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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暗暗拈弓搭矢
  三桂哪里肯听,心头愈加火冒,眼中几乎出烟。一手洒了圆圆,一口气奔到他夫人的房里,把妆台拍得和擂鼓一般,大骂,“妇!俺不僧薄待了你,你为什么去欺圆圆?”

 卢夫人见三桂杀气腾腾的一副样儿,明知是受了圆圆的唆使,但自己问心,未尝得罪圆圆,也从来没有龉龃过,怎说去欺她呢?想着正要回话,三桂不等她说出,早伸手啪的一下,打在夫人的脸上。

 接着就是一顿的拳足,打得个卢夫人摸不着头脑,忍不住放声大哭道:“我自进你家的大门以来,自己想也不会有失德的地方。

 如今有了那妖狐指圆圆,你便忍心来糟踏我么?你既这样薄幸,我活着也没甚生趣,倒不如死在你的手里吧!”夫人说罢,一头望着三桂撞去。

 三桂向房边一闪,卢夫人扑了个空,险些儿倾跌了,要想回过身来,三桂已怒不可遏,这时夫人的云髻已被打散,三桂趁势把她青丝扭住,飞起左脚,只一靴脚踢去,卢夫人的小肚子上,踢个正着。

 你想纤纤的弱质,经得起这一脚的么?可怜踢得夫人捧着肚子,只是往地上蹲下去,因她还怀着三个月的身孕,这时却蹲在地上发哼。吴三桂冷笑道:“你方才撒泼,此时又装腔给谁看?”说着又是两脚,踢在夫人的肢上。

 卢夫人狂喊了一声,鲜血吐了地,两眼一翻,手躺脚地离了痛苦的尘世,往生极乐国去了,三桂见他夫人倒地不动了,回顾丫环仆妇道:“你们不要去搀扶她,看她诈死到几时。”说罢,出房到圆圆那里去了。

 这里那些仆妇们,晓得卢夫人已受伤不轻,因碍着三桂,不敢嘴。等三桂走后,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夫人去扶起来时,哪里还扶得她动?细细地一瞧,原来已气绝多时,不过身体还略有点温暖罢了,一班丫环仆妇吓得慌做了一团。内中一个仆妇,忙去报知吴太夫人。

 太夫人听了大惊,急急地扶着两个丫头,一拐一瘸地亲自前来瞧看。见卢夫人已口鼻血,手足冰冷,眼见得不中用的了,吴太夫人垂泪问道:“怎的会到这个样儿?”丫环们将三桂殴打的情形,约略述了一遍。

 吴太夫人大怒,叫把三桂唤来,气愤愤地说道:“我这个媳妇,是很贤淑的。你却听了狐媚子的教唆,活活地把她打死了,难道没了王法吗?”

 三桂很倔强地应道:“孩儿既打死了她,准备偿她的命就是。”吴太夫人越发大怒道:“你为了个妖,甘心身蹈法网了。我却偏要那狐媚子来抵偿!”太夫人越说越气,吩咐仆妇,去把圆圆拖了来,一面叫看过家法。

 那圆圆装做蓬头散发的,着泪,噗地跪在太夫人面前,吴太夫人指着圆圆骂道:“你这婢,狐了三桂还不算,又撺掇他打死结发子。

 好好的一个贤妇,断送在你手里了,现在我就替我那贤媳妇报仇,也打死你这个妖的狐媚子!”太夫人说着。唤掌家法的使女:“给我重重地打这妖妇!”那丫环使女们,眼看着三桂不敢动手。

 吴太夫人看了这种情形,怒气再也按捺不住,夺过使女手里的鞭子,没头没脸地望着圆圆打。圆圆两手捧着粉脸,伏在地上痛哭。太夫人骂道:“妖狐!你恃着脸儿媚人,却把人也害死了,还舍不得受刑么?”太夫人一头说着。

 把圆圆的玉腕拉开,瞧准着她的粉脸打去。圆圆急忙闪避,因用力太猛了,将太夫人也一齐牵带过去。

 太夫人到底有了年纪的人,被圆圆这一扯,一个倒栽葱跌倒下去,恰好伏在圆圆的身上。许多的婢女们,慌忙把太夫人扶起,气得太夫人高声痛骂,仆妇们忍不住都掩口发笑。

 吴三桂见圆圆兀是坐在地上饮泣,待要上前去搀她,被太夫人喝住。圆圆索放声哭了起来,太夫人怒道:“婢子还敢撒野么?”说时又要拿鞭去鞭她,忽听外面人声嘈杂,家人们嚷道:“老太爷回来了!”三桂听说,便回身出去接。

 不多一刻,吴襄慢慢地从外面踱了进来,由三桂陪了他父亲,同入后堂。还没有坐定,吴太夫人已扶杖出来,见了吴襄,大声说道:“逆子已打死了媳妇,相公待怎么办哩?”

 吴襄吃了一惊,忙问怎么打死的。吴太夫人将三桂恋陈圆圆,无故打死子的话,怒气,指手划脚地说了一遍。

 吴襄听罢,霍地立起身来道:“杀人偿命,律有专条。逆子自取其咎,罪有应得。咱们既是知法犯法,莫叫台官弹劾,咱们还是自己去出首的好。”说毕,一把拖了吴三桂,竟自出门投刑部衙门去了。

 这里吴太夫人指点婢仆,把卢夫人的尸体舁到了堂前,料理收殓。陈圆圆见没人去睬她,就独自哭回房中去了。

 吴襄将他儿子三桂,送入了刑部,侍郎汪煦,不敢擅自专主,在第二天早朝,奏明崇祯皇帝。

 崇祯帝下谕,令汪煦勘讯明白,按例惩办。那时大宗伯董其昌,听见吴三桂因杀下狱,便四处替他奔走,设法挽救。

 时宰相李建泰,是董其昌的门生,经其昌托他转圜,建泰当然一口答应。到了第十三天上,汪煦录吴三桂的口供,系因愤杀

 当下据实上奏。崇祯帝本恶吴三桂受命不赴,逗留都下,这时吴三桂犯了国法,方要下旨严惩。

 只见大学士李建泰奏道:“三桂虽然有罪,其才略尚有可取。值此国家用人之际,望陛下开恩,暂恕他的罪名,令赴边关拒寇,带罪立功,以赎前愆。”

 崇祯帝沉了半晌,御笔批道:“吴三桂凶暴杀,本应坐罪,姑念年轻误犯,着以副总兵留任,出镇山海关,带罪立功,无得违忤!钦此。”

 这首上谕下来,吴三桂得释放出狱,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被他父亲吴襄痛骂了一顿。接连是董其昌来了。

 劝三桂即遵旨出京,否则罪上加罪,就不能挽回了,三桂唯唯听命。其时都下谁不知道吴三桂杀的事,幸而卢夫人的母族,没甚势力的,只好忍气声罢了,然人人说三桂贪无义,恋陈圆圆,殴死结发

 平以大英雄大豪杰称许三桂的,一变而讥三桂是个没出息的了,就是最倾倒三桂的皇亲田畹宏遇,也得瞧不见三桂了,三桂内受父母的责骂,外遭亲友的讥评,也有董宗伯一三次,前来催促他出京。

 三桂到了这时,心上虽舍不得圆圆,无如在京已四面楚歌,即使强行挨延着,也觉乏味得很,势不得不离去都门了,于是过了几天,亲自去部中领了文书,即辞陛出京。

 在三桂的意思,想把陈圆圆带去,惟碍着向例,武官上任,不得挈带眷属的。况有董其昌从中阻挡,吴襄也不许他携带圆圆,吴三桂万分没法,只好把携眷的念头抛开。

 到了起行的那天,陈圆圆还坐着一乘小轿相送。一声号炮,画角齐鸣,吴三桂统着五千名步兵,一千马队,耀武扬威地离了御校场,浩浩地望山海关进发,陈圆圆直送到四十里外。

 参军王为慰,向吴三桂催促。三桂不得已,吩咐将圆圆的小轿停住。吴三桂自己跳下马来。两人相对,默默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这样的好一会,说不出半句话儿。还是圆圆强装做笑容,说了声:“将军保重!”“重”

 字还不曾吐出,眼圈儿一红,声音就呜咽了,三桂也忍不住纷纷下泪来,两人越哭越是恋恋不舍。王为慰再三敦促,喝令小轿折回。

 两名轿夫,听了参军的号令,一声吆喝,抬起了陈圆圆的轿子,飞也似地回转城中。吴三桂呆呆地瞧着,直等陈圆圆的轿子望不见了,方才懒洋洋地上了马,领着军队,往山海关去了。

 再讲那个闯王李自成,陷了南,破了禹州,进兵来袭开封。开封巡抚高名衡,副将陈永福,登城坚守。周王恭枵,时就藩开封,见贼兵围城很急,城内又乏粮饷,便立刻捐金三百万,作为军糈,又开谷仓,赈济贫民,城内声大震,相誓死守。周王又飞章进京告急。

 崇祯帝阅了奏疏,惶惶莫决,又没有将才可供遣使,只有前督师孙传庭,被谗系狱,这时实在无计可施了,就把孙传庭从狱中提出。崇祯帝亲加慰谕,命他领兵往援开封。传庭奉旨,连夜统兵起程。

 怎奈逢着了大雨兼旬,道路泥泞难行,器械也多半发锈,马匹草料受了霉,吃下肚去,马瘟大作,骑兵营马匹死伤过半。行程越发迟缓了,李自成领了贼众,围困开封两月,城仍不下。自成大怒,命贼兵在城墙下,掘了大坑,灌了火药百担,燃火轰城。一声霹雳,火星飞,尘烟障天,火药却倒轰过来,把贼兵轰死了三四千人。自成大惊。又命将所铸的红衣大炮取来,向城上轰击。轰然一响,大炮炸裂,贼兵又死了无数。自成大怒,令把大炮装好了。

 拿美貌的妇女,剥去衣裩,赤身倒坐在炮口,翘着一双金莲,对准了城门轰去,但听得天崩地塌地一声,火炮轰出,城门击去了半边。自成下令抢城。

 巡抚高名衡督着兵丁,慌忙放下千斤闸来。贼兵又多死闸下,有破头脑的,有五脏崩裂的。

 贼众见不能得手,仍旧败退下去,李自成恚恨万分,把鞭梢指着城上骂道:“咱若破了城池,定杀得你们不留犬!”正在高声谩骂,不提防副将陈永福,乘自成不备,暗暗拈弓搭矢,嗖的一箭去。 JinGcA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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