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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行笫二步要求
  李严大喜,就在费宫人手里,伸着头颈,把口凑在杯儿上,啯嘟啯嘟地饮个干净。费宫人又筛了一杯,将香躯倚在李严的怀里,笑着说道:“将军饮个双杯儿。”

 李严那时已经头重脚轻,醉态模糊地见酒便喝,一手还狠命地拥着费宫人的纤,费宫人趁势一杯杯地筛个不住,李严也毫不推辞,接连又饮了五六大杯,酒涌上来,实在有些支持不住,说话也含糊不清了,费宫人知道他真个醉了。

 便唤侍女们把酒筵撤去,自己扶着李严到绣榻睡下。李严虽喝得酩酊大醉,口里兀是说是呓语,一手抱了费宫人的玉腕,死也不放。

 费宫人见他烂醉如泥,轻轻地将李严那只手握住,挣脱手腕,又把罗帐垂下,自己到了妆台边,草草卸了晚妆,换了一身秋的短衣,按一按头上的云髻,其时侍候的婢女,都退出房外,各自去安睡了。

 费宫人四顾无人,随手合上了门,拴了闩儿,又叠上两把木椅。布置已毕,轻轻地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只见一轮皓月当空,大地犹如白昼,这时约莫有三更天气,万籁俱寂,刁斗无声。

 费宫人不悲从中来,泪珠滚滚沾衣,忍不住噗地跑在窗前,低声默说道:“国亡君崩,大势已去,妾所以冒称公主,不过要替皇上报仇恨。

 愿陛下在天之灵,护佑妾杀贼!”说罢起身,缓步回到绣榻面前,揭起罗帐,低唤了两声李将军,不见他答应。

 费宫人到了此时,不觉柳眉倒竖,杏眼圆睁,霍地在衣底拔出一把晶莹锋利的尖刀来。一手掀开罗帐,觑得亲切,对准着李严的咽喉,一刀刺将下去,一口七八寸长的尖刀,尽行没入贼颈,鲜血直冒出来,溅了费宫人一脸。

 李严大叫一声,从榻上直跃起来,重重倒下去,费宫人狠命地捺着刀把,半点儿也不敢放松。

 李严睁着两眼,恨不得把费宫人噬到肚里,可是喉管已被费宫人割断,受创过重了,任你李严怎样地勇猛,受着这般痛苦,手足都已乏力,只身体还能挣扎。

 过了一会儿,上身已不能动弹了,那两只脚却不住地颠簸,越颠越缓,渐渐地慢了下去,只见李严将眼睛一瞪,脸儿一苦,直双脚,呜呼气绝了,费宫人骑在李严的腹上,双手握着刀把,竭力地使着劲儿,这时觉得李严的身体,比方才冷了许多,料想是死了。

 这才释手跳下绣榻,到妆台前鉴了鉴自己的脸儿,玉容上溅了鲜血,于是掏了出一幅罗巾,慢慢地拭去血迹。忽听门外脚步声杂乱,接着是一阵的捶门声。

 原来费宫人的一刀刺下去时,李严一声大吼,那侍候的妇女,都从梦中惊醒过来,又不敢打门询问,只悄悄地报知外室的卫兵。

 卫兵听说,慌忙跟着那婢女进来,细听房内寂无人声,就门隙中张望时,月光下见倩影幢幢,费宫人正拭着粉脸上的血迹。那卫兵知道有异,便举手捶门。费宫人闻得捶门声急促,想是外面的贼人听见了。

 看来自己终不免一死,就把银牙一咬,回身走到榻前,拔出李严颈子上那把尖刀,望着粉颈上例刺,猩红染衣,顿时昏倒椅上,一个玉琢粉成袅袅婷婷的美人,已玉殒香销了。

 那门外一卫兵,打了半晌的门,不见开门的声音,大家忍耐不住,呐喊一声,把房门打落,叠着的木椅,往门外倒了出去,一个卫兵的头颈,被木椅撞伤,负着疼痛,虎吼一般地抢将入来,蓦见罗帐低垂,帐上都是殷红的血迹,众人齐齐地吃了一惊。

 忙掀开罗帐看时,瞧见李严已血迹模糊,直地睡在榻上,一摸身体,冷得和冰块一样,于是大家怪叫起来,回顾那个公主,一动不动地坐在椅上,再近前细看时。

 只见玉容惨白,头颈里着一把白刃,那鲜血兀是点点滴滴地个不住,鼻管中气息已早绝了,吓得那些卫兵慌作一团,正在乌的当儿,恰好小张侯巡逻经过,听得室中的惊扰声,辨出是李严的私第,便带了两名巡兵,走进门来。

 这时内外的室门,都已大开,外室连鬼也没有半个,内房却人声嘈杂。小张侯是个老于世事的人,初进京城时,被李国桢一刀劈落马下,他立时装死,免了再砍第二刀,趁李国桢和其他贼兵厮杀的当儿,一骨碌滚进贼兵丛中,拣了一条性命。

 此时一瞧这个情形,知道里面一定出了岔儿,忙三脚两步地赶将入去。卫兵们见了小张侯,齐声说道:“张侯爷来了,李爷已被人刺死哩!”

 小张侯听说,也大吃一惊,急问是谁刺死的,众卫兵把听见李严的吼声,及至赶进来,还瞧那公主在月光下立着的话说了一遍:“等到打开房门,这公主死在椅上了,不知光下的女子影儿,是鬼是人,可不清楚了。”

 小张侯道:“胡说!人间哪里会有鬼?这分明是那个女子,先刺死了李爷再行自刭,那是毫无疑义的。”说罢令卫兵们看守着。

 自己带了两名巡命,飞般地奔到大营,把李严被刺的事,禀知李自成。自成正拥着美人,饮酒笑谑,并对那美人说道:“咱不久要登大宝了,到了时候,封你做个贵妃可好?”那美人掩口微笑道:“怕俺没有那种福气。”

 自成大笑道:“那讲什么的鸟福气,当初咱在陕西,不是朝饿一顿,夜吃一的吗?真个穷得了不得。现在那把金龙椅,眼见得是咱的了,你想一个人可以断得定的吗?那时谁不骂咱是个没出息的小子,岂知咱有今天的一?”

 自成说毕,不由地哈哈大笑,那种得意的丑态,恐怕有十八个画师也画不相似。美人听了自成的一番扬眉吐气的话,也就顺水推船地道:“大王能常念往事,可谓君子不忘旧了。”

 自成笑了笑,又把大拇指翘着说道:“话虽这样讲,咱能一路直捣北京,势如破竹,一半也是那结义弟兄的力量,他不但勇冠三军,简直智谋俱备,确算得咱手下一员虎将。

 大凡争天下的雄主,全恃辅助的谋士良将。从前明朝朱太祖,开有一代的国基,还不是徐达、常遇、邓愈、汤和、李文忠等一班人的力量吗?”

 自成愈说愈得意,到了兴高采烈时,不手舞足蹈起来,忽见小张侯形仓皇走进来道:“不好了,李爷被那公主刺死了!”

 自成正要端正杯儿去喝酒,听了小张侯说李严被刺,心上吓了一跳,乒乓地一响,把酒杯也惊落在地,忙道:“李爷怎么会被那女子刺死的?”

 小张侯答道:“底细情形,俺也不曾明白,大约是李爷醉酒失了知觉,才遭毒手,否则一个纤纤弱女,何能刺死李爷?”自成大怒道:“那人现在哪里?给咱拿来!”

 小张侯道:“那女子也自刭了!”自成益发大怒。不知自成说些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却说李自成听说刺死李严的女子,已经自刭死了,直气得咆哮如雷道:“好厉害的贼婢,丧咱一员猛将,快给咱把那女子的尸首,立刻碎尸万段,方出咱中的恶气!”

 小张侯领命自去分裂了费宫人的尸身,弃在野外,却有无数的鸦雀,围绕着费宫人的尸体。京师的人民,无不称奇,又怜她忠烈,便偷偷地替她买棺安葬不提。再说那李自成,见小张侯去了,又传命把李严的遗骸,以王公礼厚殓了,在京城的西山择一块吉地埋葬。

 当举殡那天,贼营中营的将土,都涕泣相送。李自成自己也步行在柩前执绋,许多贼里面,倒要算李严的结果最不差咧。那李自成自李严被刺后,对于掳来的女子,就异常地防范。在侍寝之前,遍身须搜检一过。安睡的帐外,令卫卒持械环立,直至次自成起身方罢。

 原来自成因费宫人被李严要去,心中正闷闷不乐,忽然小张侯又献进一个美人来,自成把她细细地一打量,竟要胜过李严的那个美人十倍。自成不觉大喜过望,到了晚上,命那美人在旁唱歌侑酒。正喝得高兴时。

 突然得着李严的凶耗,吓得自成心惊胆战的,对自己跟前的美人儿,不免也生了疑心,忙叫左右向那美人身上一搜,并未带什么凶器,自成那颗心才慢慢地放下。

 一面盘诘那美人的姓名,谁知那美人不是别个,正是镇守山海关的平西伯吴三桂的爱姬陈圆圆。

 陈圆圆怎会到自成营里来?当吴三桂奉命出京,他父亲吴襄不许他携眷上任,三桂没法,只得将陈圆圆留在京中,自己孤伶伶地起程,往山海关去了。

 李自成兵进通州,崇祯帝诏颁天下义师勤王,又加吴三桂为平西伯,他带领边关劲卒,即进京。

 时三桂部下,也有大兵十五万,他听得李自成拥兵百万之众,怕自己不能和他对敌,一路拖延时,只行军三十里,到了丰润,已得京城失陷的消息,三桂索停兵观望不前。

 自成兵破外城,三桂的父亲吴襄,正做着京营都督,京营溃散,吴襄被擒,三桂的母亲,闻得吴襄遭擒,就又一气而绝。

 那时都督府中,乌得一天星斗,吴老夫人一死,老都督又做了虏囚,府中剩了一个柔媚无骨的陈圆圆。

 除了啼哭之外,一点事儿也不懂得,任凭那些家人仆妇,把府中所有,大家争夺得赤脚地皮光。更有那些刁滑的仆人,把言语恐吓圆圆,又用甘言哄骗她,允许送她出京城,往吴三桂那里。

 陈圆圆正苦自己是个没脚蟹,没有爬处的当儿,听了仆人的话,自然感激到了万分。那仆人见圆圆中计,老实不客气,行第二步的要求,谓:“你要我送到吴将军那里,须和我真个销魂。 jINgCa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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